递给普陈,给他的肩上添了一副切切实实的担子,如此,修行才不至于失去本心。
至于太史慈明。
他对于这个,早就不执著了。
不执著的太史慈明却在某一天收到了妖市的来信。
信上语焉不详,但透露出的关键词却令人心惊肉跳。太史慈明想,或许他可以去试探一番,转念又想,这群妖族敢如此大胆,想必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一旦赴约,只怕是有进无出。
于是他拒绝了。
直到后来他都在想,如果当初没有拒绝,哪怕只是回一封信,结局会不会稍微不一样?
信上附带有某种特殊的咒法,他无法对任何人讲述此事,一旦出
口,喉间便涌出腥甜。他对外宣称闭关,实际上是在暗地里研究妖族的意图。
一年半载很快过去,卧间里的书越堆越高,太史慈明已经收集了足够多的资料,甚至无意中得知了俾河族故事的一星半点。种种线索堆积,妖族的谋划已经在他心里形成了一幅完整的战术图。
该怎么阻止祂们?
他提笔,落到纸上变成了奇形怪状的墨点,张口,心口一阵剧痛,又喷出口血来。
那诡异的咒无形无状,他修行大半生竟从未接触过这种术法,根本解不了。
“想知道办法吗?”
一个薄冰般清冽的嗓音自殿中响起,太史慈明回头,那人盘腿坐,头靠着梁柱,脸上断裂的黥纹漩涡一样缓慢流转,只看一眼,就叫人眼睛酸软,仿佛看见了重影。
太史慈明保持着那个姿势良久,道,“何人在此?”
他“闭关”的地方设置了九重阵法,除非他死了或者亲手解除,寻常人绝无可能毫无动静地进来。
“你不是收到了一封信吗?”文脸男笑吟吟,“我等不到你的回复,只好亲自来找你了。”
“哎呀,俾河。”
太史慈明猛地转头,和方才位置相对的书桌,文脸男不知何时坐到了那里,纸页划过拇指,啧啧道,“看来你了解的不少嘛。”
“怎么样,同光宗宗主,想清楚了么。”文脸男的声音又出现在身后,凉凉的,仿佛杀人不见血的线刃,“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,可就等着你,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呢。”
“阁下所行之事,有违天道,悖逆人伦,乃某所不能理解之事。”太史慈明缓缓转身,目光定定地落在那面迷幻的旋转黥纹上,“如果信上所言就是阁下想要的,恕某无法从命。”
文脸男拍了几下掌,“说得好。”
“……”
“宗主大人,果真是心怀天下,这浑身正道之光,照的小人都快形惭自秽,无地自容了。”
太史慈明:“……”
“不过,有违天道,悖逆人伦。”文脸男喃喃,话锋陡转,“这种事情,你难道没做过吗?”
或许是他话中的指向太过明显,又或许是太史慈明心中真的有鬼,总之,在他说出口的刹那,这位宗主的脸色变了。
“你……”
“许你调查我们,难道在给你发信之前,我们就没有调查过你吗?”文脸男噗嗤笑了,“纯粹问道,明简其心,你们这些正道怎么老是跟那些刻板印象一样啊,都这么擅长用最想展现的东西,来掩盖心里最不想与外人道的龌龊。”
“嘶拉”一声,剑刃摩擦剑鞘,衣带无风自动,锋锐的寒芒闪电般指向文脸男的面门!
轰!地面上陷出一个深坑,文脸男坐在房梁上垂头看他,虽看不清脸,不知为何,他似乎在笑。
“你要什么时候才肯承认?”
轰!
“你的秘密,你的龌龊,你犯下的那些罪过,如果不是因为这些,你又是为何卡在渡劫关,迟迟不能飞升?”
轰!
文脸男坐在书桌前,信手拿起一册卷,“你很适合为我们做事,为什么不呢?只要放下那点让你变得可悲的自尊,修仙不是说要直面本心么?你的本心是什么,你不知道吗,太史慈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