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过花甲的丞相抓住了他的裤腿,睚眦欲裂且疯狂将他推远。年幼的孩童裤腿上都是擦不干净的血迹,有新鲜的,也有凝固成褐色的痕迹,不止一个人的血。
“太子!武安国破,您往后若不能复起,这辈子都别再提一句武安!”
“纪鸿羽狼子野心,杀尽武安百姓,尸体堆积不日必将时疫不绝,不要再回来了!永远不要再回武安!”
“你不是武安太子!从今往后也永远没有武安太子聂昭和!”
“武安亡了!”
纪宴霄在这个雨夜里呼吸沉重。
跳进窗的雨珠沾湿他的衣袖,冰凉的触感将他唤醒。
那些尸山血海,那些猩红眼眸,武安帝自尽,皇后上吊,任人欺凌,家国不存。
越是这般他笑得越是如沐春风。
似有无数人影从眼前闪过,瞧不清却盘旋不肯离去。
汴京这个肮脏地,有人与他一般同负血海深仇。
在这片土地上,各国盘踞,皇权更迭,当年是武安不敌长临输去了整个国家。如今有朝一日他抹了纪鸿羽脖子,踹翻他的皇位,杀光他的继承人,那便是长临不敌武安。
历史向来都由胜利者书写。
他在今夜想起青衣女子那双清冷的眼眸,他与她本就是共犯啊。
娶亲
昨夜一切都隐在夜里,新的一年开始了。
宫里松快了几日便投入紧锣密鼓的正月宴会准备中。正巧太子回京,也算是对太子纪烨晁的接风宴。是以东宫的门槛都快被人踏破了。
昨个儿后半夜姜藏月发起了高烧,满初照顾着到天蒙蒙亮才退了烧,也才跟着松了口气,高烧不退非得将人烧成傻子不可。
“师父,昨日殿下说的话也有道理,什么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,咱们可以慢慢来,总归安永丰也跑不掉。”
庭芜竖起耳朵听见谈话,也一拍大腿附和:“那可不是,安乐殿的人可没有带病做事儿的道理,再说起来今早我的面包蛇和豆子鸡蛋硬是没能埋进地里去。”
“埋不进去?”满初噗嗤一笑:“庭小公子该不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,就是故意折腾你。”
“那也没这么悬,纯属化了冻,土给凝上了。”
“”
“满初姑娘,难不成你和姜姑娘的埋进去了?”庭芜拿眼神儿瞅她。
满初嗤笑:“手刨不动你不会用铲子吗?”
“不吉利。”
两人你来我往斗起嘴来,姜藏月刚想进屋,膳房的药汤又送过来了。约莫是知道她心急去廷尉府,苦汤药子也跟着一早一晚不见停。
满初闻着这味儿就觉得冲,但里面都是上好的药材,她开口:“师父,这里头的药材都是极好的,想来是殿下特意嘱咐过的。”
姜藏月眸光顿了一瞬。
那碗药汤散发着十足苦涩的味道,偏生每次都放了一盘金丝蜜枣在侧,再苦的药汤压一压也就散了。
从前几日纪宴霄察觉她风寒开始。
满初还在说话:“这些药材要说起来,一碗也差不多要用去好几两银钱。”
满初虽然算账不灵光,但是她有多少银钱满初还是清楚的,姜藏月想着她跟纪宴霄最好不要有太多的牵扯。无论是药汤还是别的什么。
庭芜还在催促她:“姜姑娘趁热赶紧喝了,这药材可是殿下叮嘱我专门去采买的。”
这么贵的药材,花给姜姑娘倒不见殿下半分心疼。
姜藏月让内宦将满了的大缸抬去倒水,这才道:“换成普通汤药就好。”
“行。”满初点点头。
师父隔上一些时日便会去见一次顾崇之,每每回来之时就穷得叮当响。连她都不知道到底欠了顾崇之多少账。
“姐姐。”满初凑近小声出主意:“这反正是花的殿下的银子又不是咱们的银子,分这么清做什么。”
姜藏月:“”
便是如此,有些事才好分得更清才好,若是分不清,牵扯就会更多。
庭芜扭头看了她们一眼,一瞬燃起了八卦之心:“你们偷偷说什么呢?咱们宫里过完年是没什么新鲜事儿了,但宫外有啊,姜姑娘可知道大理寺卿府上今儿傍晚娶新妇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