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他没发觉自己喊的声音有些颤，无力到近乎空灵，完整的字词一说出口便散落在空气中。

&esp;&esp;奚吝俭转过身来。

&esp;&esp;眼前的人比自己印象里还要更瘦弱些,身形似乎也矮小了点。

&esp;&esp;奚吝俭发觉那是他身子不适，只能缩着四肢以寻求躯体的疼痛感减少些。

&esp;&esp;他的面色比先前还要苍白，若不是身上的布料华贵了些,又天生神清骨秀，真叫人难以想象这是大户人家的孩子。

&esp;&esp;苻缭对上他的眼眸，下意识笑了笑。

&esp;&esp;嘴角在他的脸庞上有些无处安放,笑过后落回原位一瞬，又瞬间勾起,最后还是不知所措地微微抽动了一下。

&esp;&esp;苻缭感觉自己从脖颈处就开始发热。他用手挡了挡，发觉无用后便放下了。

&esp;&esp;他的神情与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,而仔细瞧过后,才会发现那表情仿若钉在了他面容上。

&esp;&esp;奚吝俭眼眸动了动,反复搓揉指尖。

&esp;&esp;苻缭见奚吝俭仍是没反应,已经生出退意，单薄的肩背始终压在门边,脚跟抵着矮矮的门槛。

&esp;&esp;奚吝俭终于发话了。

&esp;&esp;“何事？”

&esp;&esp;苻缭稍稍松了口气。

&esp;&esp;他纠结着，要以哪个理由入手。

&esp;&esp;最终他还是选了个无关紧要的事。

&esp;&esp;“我来……寻我的羊。”他抛出自己的借口，“先前带来，却忘记带走。”

&esp;&esp;“你的羊？”奚吝俭顿了顿，挑眉道，“孤府里养的羊，何时成了世子的？”

&esp;&esp;苻缭无言。

&esp;&esp;他知这理由本就站不住脚，只看奚吝俭给不给他台阶下。

&esp;&esp;“养了一段时日，总有些挂念。”他不想那么快便扯到朝堂之事，硬着头皮道，“便想来见。”

&esp;&esp;“养？”奚吝俭笑了一下反问道，“世子可真有养过它？不过是摸了摸抱了抱，要走的时候便再也不闻不问，这也叫养？如今又是出了什么事，才想起来要寻？”

&esp;&esp;他语调冷漠，吐出的既是质问也是事实，让苻缭无法，也不敢反驳。

&esp;&esp;苻缭见他如此咄咄逼人，心中恐惧油然而生，暗想自己是否已经没机会再接近他了。

&esp;&esp;他眼神躲闪，身子又往门板贴紧，已经心生退意。

&esp;&esp;藏在长裳下的双腿甚至向后退了一步，踩在门槛上，随时都要迈步出去。

&esp;&esp;奚吝俭眉头一压，当即欺身逼近，将苻缭吓得半步不能再动。

&esp;&esp;“又想走了？”他克制着情绪，显得颇有些咬牙切齿。

&esp;&esp;苻缭方意识到自己又下意识地退缩了。

&esp;&esp;但他还怎么办呢？

&esp;&esp;“殿下似乎不想看到我。”他感觉嗓子很干，“是我太失礼。既如此，我便回去了。”

&esp;&esp;他说着话，眼神已经不自觉地放低看着门槛。

&esp;&esp;只要多迈出一步，就能离开这里。

&esp;&esp;想走很容易，苻缭深知这点。

&esp;&esp;是自己不想走。

&esp;&esp;奚吝俭发现苻缭的瞳孔缩小，身子不自觉地发颤。

&esp;&esp;他不敢看自己，不敢让自己发现他的眼眶已经发红了。

&esp;&esp;他在害怕，他几乎要哭出来了。

&esp;&esp;就因为自己问了他几句？

&esp;&esp;他真的会只因这些，便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？

&esp;&esp;奚吝俭一愣，按在门板的手忽然松了些力。

&esp;&esp;他喉结动了动。

&esp;&esp;“羊又不要了？”他微不可闻地放轻语气。

&esp;&esp;“不要了。”

&esp;&esp;苻缭随意地应了一声。

&esp;&esp;他心里乱极了，甚至连奚吝俭问了什么都没大听清，目的也转变成了不想让奚吝俭再动怒。

&esp;&esp;如果他们真的要从此交恶，苻缭不想让他对自己的观感再下降几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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