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海龟的眼睛发出灯光,变成了探照灯。
&esp;&esp;李秀丽将晓春一拉,坐进了海龟巴士,她左顾右盼,笑嘻嘻的:“还差点什么,噢,想起来了。”打个响指。
&esp;&esp;一只姿态优美、剔透晶莹的水母游了进来,两只触手点地,两条触手行礼,像个温婉仕女,口吐人言:
&esp;&esp;“我是你们的乘务员。”
&esp;&esp;海龟巴士发出吭哧吭哧的汽车启动声。
&esp;&esp;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龙女大叫道:“巴士,启动!”
&esp;&esp;于是海龟巴士就划着粗壮的鳍,从空中顺着海水手掌,悠哉悠哉,游到了海面上。
&esp;&esp;何晓春坐在海龟巴士里,从窗户往外看,天蓝若洗,碧海无垠,潮水微生,明亮一片。
&esp;&esp;带着咸味的夏日海风吹进来时,有海鸥好奇地停在窗口,朝巴士里张望几眼,复又飞走。
&esp;&esp;路过凸出的礁石,礁石上竟然靠着垂长发,容貌绮丽,但皮肤略泛深的美人儿,正拿着分叉的珊瑚作梳子,梳理着长发间黏着的水藻、贝壳。上身披着世间难寻的柔亮纱衣,只是身侧露出水面的,是阳光下鳞片闪过的鱼尾。
&esp;&esp;看见海龟巴士,鲛人好奇地打量,忽然朝车窗里扔了几个贝壳。
&esp;&esp;是成年人巴掌还大的牡蛎,新鲜肥美。
&esp;&esp;她身侧,不靠谱的年少老板也趴在窗户口,接住牡蛎,打开,直接吸了一口,牡蛎烟然消失。
&esp;&esp;“唔,不错,是蒜蓉牡蛎味。”
&esp;&esp;还侧过身,给她也递过来一个:“这个或许是椒盐味的。幽世的食物不能直接咬,吸一口,吸入烟气就吃掉了。”
&esp;&esp;何晓春怔怔地接了过来,吸了一口,皱眉又松开:“不是椒盐的。”
&esp;&esp;“是橙汁味。”
&esp;&esp;“啊?好怪啊,南洲国家的人,做菜风味好怪。”李秀丽说:“喂,不害怕了吧。”
&esp;&esp;何晓春慢慢摇了摇头。
&esp;&esp;李秀丽说:“也不想寻死了吧。”
&esp;&esp;何晓春顿了一顿,抬眼看她。
&esp;&esp;海风吹得少女发髻摇摇,她似乎只是随口一说:
&esp;&esp;“第一次看见你就想寻死,蹲在河边垂头丧气。”
&esp;&esp;“第二次在平州看见你,你的心炁里还是晃着要去死的想法。”
&esp;&esp;她皱了皱柳叶儿似的细眉:“你从半空掉下去,都吓成那样,怎么心炁里还敢想从楼上或者哪里跳下去。”
&esp;&esp;何晓春说:“所、所以,从黎明里跳出来的,那晚,真的是您?在平州叫住我,是认出了我?”
&esp;&esp;李秀丽:“要不然呢?我刚进这个世界,随便扫了眼人间,就恰巧看到了你的死炁。晦气。”
&esp;&esp;何晓春却没说话了。看着窗外近在咫尺的蔚蓝天空,碧波万顷,海风拂面而来。凌云蹈海,一时间,尘世间的种种琐碎,种种失败,种种不如意,渐渐淡去,却鼻头发酸。
&esp;&esp;身边的这位龙女初入世界,嘴上说着晦气,但看见卑微凡人的死炁,便记住了。
&esp;&esp;平州是边境城市,通晓南洲语言的人,多如牛毛。
&esp;&esp;龙女要找翻译,多的是比她专业的。
&esp;&esp;却偏偏雇佣了自己,还杀死了她即将遭遇的蜘蛛妖怪。
&esp;&esp;萍水相逢,善意无偿。
&esp;&esp;李秀丽没等到她的回答,却忽然坐起身,讶然地看她一眼。
&esp;&esp;因为感应到自己忽然多了个信徒。很浅很浅,但确实建立了联系,算是个最粗浅的信徒。
&esp;&esp;这家伙,雇佣她就这么感动?
&esp;&esp;李秀丽更觉何晓春呆头呆脑的了。
&esp;&esp;她吹着海风,眸凝碧绿,不理这呆呆的新信徒了,运炁于眸,开始寻找海洋中潜藏的某些“现象”。
&esp;&esp;李秀丽正式迈入炼炁化神之后,头一次在没有外来压力的情况下,主动踏入幽世。
&esp;&esp;修行者晋入炼炁化神,凝五境,幽世奇诡之“魂”与阳世浊重之“身”合二为一,亦人亦神话,从此无论九天九地,人间世外,只有一“我”。故而称“真人相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