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倒是正常的。

&esp;&esp;雾中时不时传来男女老少的说话声、叫卖声、人们轻重不一的脚步声。

&esp;&esp;光听这些嘈杂喧闹的声音，与传闻中繁华的卫县，十分相衬。

&esp;&esp;或许，是宁家势大，在卫县称王称霸，称头个的豪族。卫县百姓也许早就被提前警告了今天是卫家郎君迎亲的日子，所以看见灯笼就远远避开了。

&esp;&esp;花轿摇摇晃晃又好一段路，迎亲的宁家人笑道：“宁府至——请新娘下轿。”

&esp;&esp;大红灯笼从深宅一直挂到了门口，暖光驱冷雾，笙箫齐奏，熏遍满府的香氛飘至外间。

&esp;&esp;宾客如云，挨挨挤挤，都在府前争看新人。

&esp;&esp;新娘缓缓撩开布帘，搭着媒人，下了花轿。

&esp;&esp;却一面并蒂团花扇。

&esp;&esp;宝冠压云鬓，珍珠点蛾眉。羞掩芙蓉面，怯步碧玉裙。

&esp;&esp;宾客虽众，却无一人说话，大家都只默默地打量她。

&esp;&esp;唯有一个声音，喟叹：“果然是个美人。”

&esp;&esp;新娘偷眼觑，见说话的，是一位三十来岁的端庄贵妇，站在所有人之前。

&esp;&esp;只是贵妇人十分憔悴，神情平淡，嘶哑的声音又僵又疲倦：“我儿因急事外出，不能亲自来此，你拿着这个吧。”

&esp;&esp;拍了拍手，立即有仆人拿来个一臂高的木偶人，塞给了新娘。

&esp;&esp;焦木似的偶人，五官很滑稽，斗鸡眼，脸上涂着白漆，脸颊抹着两团胭脂，戴着新郎的帽子，穿着新郎的大红吉服。四肢无力地垂下。

&esp;&esp;颇重。

&esp;&esp;新娘被迫抱住它，一下子呆了。

&esp;&esp;贵妇人却再也不看她，只转过身，说：“带进去，拜堂。”

&esp;&esp;立即悄无声息，涌出大列的侍女仆从，人人垂首低眉，穿着一样的衣服，神态恭敬，搀扶着新娘，实则是半架半挟半推，将她带往喜堂。

&esp;&esp;喜堂上离奇地设了屏风，翁姑都坐在屏风后。

&esp;&esp;新娘被仆人压着，与木偶三拜成礼。

&esp;&esp;期间，阿翁没有说半句话，阿姑落座后就一言不发。

&esp;&esp;直到最后，新妇要献茶时，阿姑才开口，依旧带着疲倦、厌烦：“不必了。进洞房去罢。我儿或许今天半夜时会到家。在他回来前，绝不可出房门一步。”

&esp;&esp;“我们准备了一天昏礼，也要去歇息了。”

&esp;&esp;竟然径自站起，拂袖而去。

&esp;&esp;阿翁仍然没有言语，但温和许多。只是拍了拍掌，他的侍女走出来，呈上一个大盒子：“这是老爷赐您的添妆。”

&esp;&esp;随后，他也慢慢站了起来，略显佝偻的背影映在屏风上，随妻离去了。

&esp;&esp;新妇喏了一声，弯着腰，作着揖，不敢抬头，静送好像不喜欢她的翁、姑。

&esp;&esp;十分苦涩，又略松了一口气。夫婿今夜还是会回来的，她不必与木偶枯坐一夜。

&esp;&esp;转身时，一脚踩下，忽听到“啪嗒”一声，有液体飞溅而起，脏了她的碧裙。鞋底黏糊糊的。

&esp;&esp;低头看去，却见屏风下淌出了脓黄色的液体，她不慎踩中了。

&esp;&esp;不待她细看，左右的侍女挽着，实则是拉拽着她：“我们带您去新房。”

&esp;&esp;新房里，龙凤烛烛劈里啪啦的燃烧，烟气缭绕“喜字”。

&esp;&esp;锦被高床，撒满花生干果。

&esp;&esp;门被侍女关上了，从外锁了起来。说是等郎君回来，他会开门的。

&esp;&esp;窗户也都被合上了，落了锁。

&esp;&esp;侍女在门外说：“少夫人，我们这常年有雾，这雾对人身体不好，不要开窗。”

&esp;&esp;宁府中没有寻常婚礼的贺喜声、祝酒声，连宴席都没有。

&esp;&esp;看似众多的宾客，在礼成后，就悄无声息地全走了。

&esp;&esp;院子、屋子，都安静得异常。门、窗都有锁，宛如囚室。

&esp;&esp;新妇坐在床上，那木偶也被放置在床头，白漆的脸，墨黑的眼，直勾勾地对着她。

&esp;&esp;实在没法忍受这诡异的偶人，她起身坐到了桌子边，为打发无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