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乎此事,何姑姑心中有数,不处置那几人也是容洛的意思。沉首,何姑姑应声道:“奴婢明白, 回府后奴婢会让与恒昌细细查下去。得了人便交到殿下手里。”
往时出了细作, 何姑姑多半是私下找借口发落的。但这次事情与皇帝太子相关, 她也需要谨慎小心, 免得一个失足招来大祸。毕竟害了自己是小, 烦扰了容洛事大。
“最要紧是父皇是否知晓盛三娘与明兰之事。”指尖轻叩额角,容洛闭目思索, 忽改口道:“大约是知道了的。本宫同明兰来往他会知晓,三娘的事必也瞒不住。这下你倒不用清查了。只查明兰与明辕出宫那几日带着的仆童与本宫身边伺候过的人便是。”
出游时容洛并未用过分的态度对待容明兰,来往时也寻了借口屏退了亲信以外的人,皇帝没由头会知道容明兰亲近于她。只消一合计就晓得是在这些人里出了差错。
何姑姑允首。沉吟少时,低声道:“只是……不晓得陛下这又是什么意思?”
她是容洛手中最早得到的势力,也为容洛办了不少事,安顿府中下仆、收买微末的人心、游走暗道等等, 早使容洛对她放稳了心。二人平日里也时常谈及筹谋。这厢何姑姑一问,容洛立时明白她所问为何。
皇帝安插眼线在公主府, 为的就是监视她的动向。他忌讳她在外长成参天大树, 这是扼制的手段之一, 她与何姑姑都清楚至极。不过监视后, 皇帝根据消息的所作所为却着实晦昧。譬如今日他已明了容洛靠近太子,也得悉了盛婉思与容明兰间两相有意,但仅仅让崔公公做口舌给她传话,让她劝告容明兰,而未对此责问她抑或下手制止容明兰和盛婉思——这便十分令人揣摩了。
思索多时。容洛掀起眼帘,恹恹道:“圣心难测。”
纵然她再擅玩弄人心,皇帝的心思亦非她能琢磨透彻。九五之尊喜怒不形于色,她二十七年练就善变面目,遑说比之她活了更长时日、日日应付万民的皇帝?她只可多做筹谋,随机应变。
低沉四字落下。容洛侧眼看着何姑姑,看她尚有斟酌。容洛陡然记起今日在东宫见到的容毓崇,沉吟须臾,发问道:“本宫记着,你认识殿中省的什么人?”
“是。殿中省的辛少监与奴婢是同乡,他年岁上小奴婢几月,当年怜惜着照顾了一阵,他颇为知恩,与奴婢是友人。”意识到容洛不会没来由的问话,何姑姑又问道:“殿下可是有吩咐?”
自然是有。容毓崇年纪小,但容洛可没忘过他的手段。轻轻允首,容洛道:“本宫想让辛少监放个懂事的孩子到七皇子身旁,那孩子受沈妃拖累,多个懂事的伺候,也顺心一些。”
容明辕夸赞容洛金身菩萨,何姑姑却不会当真。她同容洛朝夕相处,容洛何时有过好心肠?当下一听,何姑姑觉着这话里有其他的用意。但容洛不解释,她也明白分寸不会多舌。应承一声,随着抬舆一路到了羚鸾宫,伺候着容洛下辇入宫,再叮嘱着秋夕看顾好容洛,她便起了步子去寻辛少监——不是让他立即安排,仅是提先做个打算,免得容毓崇察觉,打草惊蛇。
何姑姑行事容洛心里有底,亦会让她放手去做。入了羚鸾宫,谢贵妃正盯着廊下炙鲥鱼的红泥小炉,瞧她回来,踌躇着微笑,片时迎上来,关切地问她在东宫可有不愉。举手投足都很清淡,言语更是避却皇帝,除轻叱沈妃宫人多舌时有所沾染,几乎是再未触碰。
皇帝与她之间的嫌隙无可弥补,谢贵妃也难以放下皇帝。见谢贵妃如此,再看座上元妃时不时扫来的关心目光,容洛大约猜到谢贵妃的转变有元妃的参与。
元妃同谢贵妃一块长大,旁人说的谢贵妃不听,元妃讲的谢贵妃却总能听进去几句。她与谢贵妃为母女,也明白谢贵妃对自己多有疼爱,这龃龉容洛当然是不愿见的。如今谢贵妃愿意让步,她万分乐见。不对谢贵妃的变化表现出异样,容洛顺势与她闲说起东宫之事,再宽慰宽慰脸色苍白的容明辕几句,也不曾再说谢家抑或筹谋。
叙话间辰光飞逝。廊下鲥鱼炙熟,香气引得宫里的猫儿在廊下踱步,谢贵妃心情尚好,让陈掌事拿了一条分出去。又让奴婢将蒲席案几铺设外庭,放下燃着艾香的香炉,与容洛几人在外赏月用膳,饮茶言语。好不平宁。
于是这一日是免不了得留宿宫中。所幸明德宫一直有人洒扫,宫内亦留有容洛的衣衫头饰,毫无不便之处。但她终是封了府邸,无事或无诏令不能逗留多时,与谢贵妃用过早膳,再叮嘱要谢贵妃警惕向凌竹后,容洛便告辞离去。
马车在延喜门前候着,容洛过去必要经过承天门。路途颇远,容洛神容乏味地同秋夕问着事,即见一列宫奴哭哭啼啼地被两个凶悍的太监领着往外走,后头跟着几个英武的金吾卫,看着似乎是在押送犯人一般。
宫内日日有事,处置几个下奴不是新鲜事,只是阵仗引了容洛关注。何姑姑听她没了言语,遁着她视线看去,恍然道:“这是东宫的奴婢。昨日殿下走后,厉美人便去见了陛下,陛下听闻后让殿中省将东宫奴使清查了一遍,这些就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