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浸在负面情绪中的富江抬起眼,发觉盆里的食物对方并没吃下去多少,蔬菜没怎麽动过,爆辣牛肉、鸡货更是一口未碰。
“……是不合胃口吗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女人明确表示食物很美味,“但因为工作原因,我需要时刻保持身体的灵活状态。“她补充,“这已经是我近期吃过最多的一餐了。”
她表示,有时为了工作,几天不进食也是很平常的事。
话从女人嘴里说出来,感到难受的却是富江。
原本盆里的菜品看起来是有很多,但去掉竹签,实际并没有多少。女人只吃了其中的三分之一,就连对身材有最严格要求的人吃的都比对方多很多。
他突然没来由的开口:“工作虽然很重要,但有必要让自己这麽辛苦吗?这样活着不累吗?”
一个恨不得天天住在公司,为了一场会议,连他的生日都不出席。一个天南地北的飞,只留下满屋子不会说话的植物与自己为伴。他的父母,还有她,怎麽一个两个都是为了工作?
泄气般的质问撕开原本和谐的气氛。
这些话于家人来说,并不过分。但对于比陌生人熟识多一点的关系来说,越界了。
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并垂下头道了歉。
女人没有回答。
盯着富江的发顶,挺直的腰背端坐在椅子,【他】曲起拇指与食指的指尖,捏住富江的下巴。
平时令人捉摸不透的双眸此刻掺进了些奇异的东西。这一刻,【他】像在审视着富江,又像是若有所思,透过刚刚漂亮少年那些失控的情绪探知对方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。
【他】冷静的可怕,也敏锐的可怕。
如果第一次在那间陈设破旧的房子见面时,少年的气场掺杂对自己的惧怕,而【他】是平时那种稀疏平常、寻求效率而忽略客户感受,那麽有了这次对比,【他】的情绪便推向另外一种微妙的不同。
最终,【他】做出判断。
“所以,你是在关心我吗?”
【他】的手缓慢而平稳地伸了过去。
下巴冰凉的触感让富江回神,颈部的肌肉不由自主顺着那指尖抬起下颌,延展下巴直锁骨那纤细而柔美的曲线。
此刻的富江,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,懵懂而温顺。
“是……是的。”
他如被蛊惑,顺从的说出内心的答案。
【他】微弯起眼眸,富江的乖巧似乎让【他】感到了满意,于是再次推进问题。
“那麽你情绪中的另外一个存在,不,应该说,很大可能隐晦提及的多个存在又是谁呢?你重要的人吗?朋友?爱人?还是谁呢?”
情绪像海上无依无靠的扁舟突然靠了岸,下颌处不断推进的指尖在触碰到喉结的那一刻,升起要害被人拿捏的颤栗,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麻痒从心脏袭来。
扑通——
它重重的跳动了一下。
“我……”
他的喉结因为吞咽蠕动了一下,却更清晰感受到那只手指的轮廓及压感。
身体的隐秘之处突然席卷一股滚烫。
可他的精神却似找到了可沉沦的漩涡。
“是……”他的声音颤抖着,就像带了哭腔,“是我的爸爸……妈妈……”
“嗯。”【他】点点头,“那他们对你做了什麽呢?”
对他做了什麽?
忽视
忽视
还是忽视。
一个人
一个人
自始至终都是一个人。
回忆如不断翻涌的浪潮,富江几乎哽咽着说:“……不要离开我。”
可那一场毁灭家庭的灾难,是凡人无法扭转的结局。
思绪再度回归现实时,喉结上挠猫下巴的痒感已经消失。朦胧的视线随着泪水的流落而骤然清晰了世界。眼前的人并没有走,【他】甚至站起身,近距离俯视他的眼泪。那一双过分漆黑的眼眸犹如荡着漩涡的深潭,藏着一些深不可测,令人颤抖却来不及后悔的东西。
随即,【他】缓缓抬起手,像是完成了某种蛊惑人心的仪式,轻轻对着他的面容说话。
冰凉的气息扑到了脸上。
能轻松夺取人性命的漂亮手指,这次擦掉他眼角晶莹的泪珠。
“所以,那就是你的过去吗?”
【他】在他耳边,问出最后一个问题,轻柔的声线,让他的耳朵仿佛被刺了一下。
揍敌客父子的对话
女人还是要走的。但在走之前,他知道了她的名字。
伊尔迷。
他无声念着这个名字,因为这更近一步的了解而欣喜。
伊尔迷。
他无声重复着这个名字,但这次名字里的每一个发音都让他感到羞涩。
伊尔迷。
他就像在宣告这段不为人知的单相思。
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