决定回旅店时是八点差一刻,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,回程的路上萩原就怂恿我加入他和松田的打牌大计,并承诺他们绝不在游戏过程中使诈,而我对此始终抱有质疑态度。毕竟自从他俩开始摆弄机械,手指灵活度一路上升后,我在打牌时的胜率就跟着一路下跌,数字不会骗人。因此着实很难相信萩原一脸诚恳的表情。
拉锯战一直持续到旅店门口,直到关门锁车,日照消失后骤然下跌的寒冷气温让我们齐齐闭嘴,匆忙地赶往旅馆大门,一把拉开,我为室内温暖的空气感慨出声,刚想往里走,就险些迎面撞上一道人影。
“对不起,”屋内急着出来的男人低头道歉,听声音是个年轻人,“我没注意到,您没事吗?”
“没事,”我于是也回,“我也太过轻率了,抱歉。”
对方听到这才抬头,笑起来:“那就算我们都有……”
话在一半停住,他抬起的目光在萩原脸上停留片刻,瞪大眼睛,“这不是萩原先生吗?”
群马县不说遍地是萩原的熟人,有认识的对象倒也不足为奇,我让开两步,给他们腾出空间,顺便抬起胳膊戳戳旁边的松田:“认识?”
“不熟。”松田上下端详着对方的五官,“应该是车队里的哪个,挺长时间没见,不记得了。”
相比起我们漏成筛子的记忆,萩原在人际交往上永远值得信赖,几秒的思索,他很快恍然:“是秋山吧,记得比我们小两届的,也有一年不见了,现在还在车队吗?”
秋山又笑,这回表情显得热络许多:“还在,这次也是听老爹说有人对我们的比赛感兴趣……”说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什么,他转过头去看旅馆里的老板,又回头看看我们,“啊,该不会,说的就是萩原先生?”
严格来说并没有决定要去,但萩原显然不是会当面给人难堪的类型,半长发的青年巧妙地笑一笑:“给你们添麻烦了吗?”
“怎么会?车队的大家应该也很高兴看到萩原先生来,”秋山信誓旦旦,“当初您说要放弃赛车,村上先生直到现在都很遗憾,能知道您仍然对赛车感兴趣,他会十分欣慰的。”
为人守礼,敬语用得一丝不苟,难以想象这样的对象也是深夜飙车,让交警头疼的一员。我看着他三言两语同萩原道别,兴冲冲地出门,不顾风雪盖了满头,大抵是真的为萩原能去感到兴奋,只好把目光挪回来,对准另一位目送者。
“他说十分期待哦?”我故意道。
但没人说期待一定会得到回应,如同那些碎裂在面包车前座的空想,早在小学时就得知的道理,少有人注意到萩原究竟从何时开始不再想做赛车手,他们会说小时候说出的梦想都当不得真,倒也没人会要求孩童对自己的话语负责,萩原研二最会审时度势,从来对此不置可否,正如他此刻收回视线,店内的暖光映在他的瞳孔中,不发一言,他只是安静地笑。
矫情
刚出道时我被经纪人带去参加活动,大多数是对业务水平没有半点益处的商务场合,女性艺人的作用基本上是当壁花并试图在主宾客中刷个脸熟,对我而言不算为难,最多是一句话要思量四五遍,连续两小时以上,总归是累人。同组合的凛比我还清高些,去了几次就不肯再去,经纪人便只带着我东颠西跑,时间久了也聊些闲话。于是在某次活动结束的归程上,他突发奇想般道:“你这性子倒是不错,蛮适合这个行业。”
我以为他要说我足够听话,任劳任怨没什么脾气。于是在心里琢磨些打工人对付资本家常用的感谢套话,刚准备开口,就听见他下一句评价,仅三个字:“够冷情。”
打了满腹的草稿直接清空,“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。”我说。
经纪人便笑起来:“你看你都不反驳,”他道,又安抚似地解释,“别想多,是夸。文艺圈子里意气用事的人多,情绪起来,多少能办成的事都会变得办不成。冷情的人反而走得远,毕竟有足够的理智去判断。就像你分明不喜欢这种场合也依旧会来,你个人的喜恶,并不会影响你的决定。”
我不太记得那天的对话如何结尾,唯有这一句久久不忘,带我的经纪人半温不火,手底下没出过现象级国民艺人。但就识人这一点,也算不愧对他足有二十年的工作履历。
那是上国小的最后一年,我收敛了自己四处探索的交际手腕,理由很简单,我需要升学,还想去公立范围内偏差值最高的那所,倒不是家里对成绩有什么要求,我只是不喜欢付出时间还要收获半吊子的成果。所以练弓道就练到社团正选,学课业也学到年级前列。
但这一点到毕业年级变得开始有些吃力,我不是特别擅长念书的类型,长年累月保持这成绩多少占了同龄人大多对学业不上心的便宜。但架不住事到临头多数人背后还有家长催促,一时间年级前列的斗争纠缠得死紧,我不得不收回那些平时用来维持人际交往的精力,全神贯注地对付眼前的难题。
总体来说,我大部分的朋友对此接受良好,毕业季,人人忙乱。何况朋友这种生